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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 好夢、壞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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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, 姜蕓一覺醒來感覺昨晚睡得特別沈,隱約的還做了很多夢,貌似有點瑪麗蘇,不過仔細想卻什麽也想不起。

小河小海也很快就醒過來,小哥倆躺在炕上沒有像以往那樣第一時間跳起來, 反而躺在那裏回味什麽似的。

姜蕓穿好衣服看他們懶被窩的樣子笑道:“怎麽啦?”

小海:“娘, 我做了個夢。”

姜蕓很感興趣:“肯定是好夢,快講給娘聽聽?”

小海:“不是好夢, 一點也不好玩。”他夢到娘沒了,他被姥娘姥爺搶回去,宋占剛那個混蛋……好氣哦!

小河卻在那裏咯咯樂,“那我做了個美夢。”

姜蕓:“快說給我們聽聽,把小海的壞夢趕跑。”

小河:“我夢到娘和一個叔叔帶著我們進城了,我們買了好多大蛋糕, 還買了好多玩具車, 還有好多書,還有好多……我們還去游樂園了呢!”

小海一翻身,纖細的手臂抱住了姜蕓的腿,眼淚就流出來了, “娘,我不要做夢。”

姜蕓趕緊抱住他, “夢不是真的, 只是自己的擔心和渴望。只要不擔心, 就沒事啦。”

她知道小海這孩子心事重, 容易被壞事情影響,從前宋占剛肯定在他心裏留下很深的陰影,所以他才那麽恨宋占剛。

小河一骨碌爬起來,也過來趴在小海身上抱著他,“小海,我夢見你賺了好多錢,說要給我們在城裏買個大房子!好大的房子,帶著花園!好幾層呢!我們可喜歡了!”

小海鼻音很重,“真的嗎?”

小河:“當然,娘在那裏面種滿了花和菜,墻上爬滿了五顏六色的花,可好看呢。”

小海這才舒服一些,自己是擔心,小河是渴望,嗯,那他一定要更努力賺錢,去城裏給娘和小河買大房子住!

姜蕓抱住了小哥倆,歡喜道:“哎呀,那娘可開心呢。不過咱們這裏的房子也很好,娘還沒稀罕城裏大房子呢。在娘心裏啊,和你們哥倆在一起,不管在什麽地方,都是最好的!”

既然小海害怕,那她就一遍遍地告訴他,她有他們哥倆就非常幸福滿足,重新建立他的安全感。

她之所以讓鄭畢臣來家裏吃飯,也是想讓小哥倆多接觸成年男性,讓具有好品質的人影響他們,這樣宋占剛帶來的渣基因和渣影響,都會慢慢地褪掉。

娘三個膩歪了一陣,姜蕓看黑貓趴在那裏,腦袋擱在兩只前爪上,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幽幽地看著她,不知道為什麽,她咋覺得它的眼神有點哀怨呢。

這是怎麽啦?

昨晚它也做夢了?

她笑彎了眼睛,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,惹得它發出低低的呼嚕聲。

洗漱之後,姜蕓帶著小哥倆做飯。

這會兒母雞們都長大了,也不需要剁野菜,直接薅出來扔在那裏它們自己就能啄著吃。四只鴨子也長大,每天一開門就排著隊扭著屁股跑去河裏游泳,直到天黑才回來睡覺。

鄭畢臣挑了水過來,一進門,他笑得眉飛色舞的。

姜蕓好奇道:“鄭知青,你有什麽喜事?”

鄭畢臣笑道:“不算喜事,卻是好事。”

小哥倆也問他什麽好事。

鄭畢臣剛要說,忍不住又哈哈笑起來,“常而覆昨晚上……哈哈,可倒黴,他……”他笑了足足半分鐘,才把臉搓了搓,給他們講完,“昨晚上好幾只貓爬進知青點窗戶裏,都跑去常而覆頭上撒尿,哈哈哈哈……”

小海和小河一楞,隨即也哈哈大笑,“活該!讓他欺負貓貓!”

姜蕓昨天也聽福爺爺說常而覆踹貓被黑貓帶頭撓了,還被一只花貓尿了一臉,怎麽的這些貓上癮,晚上又去欺負常而覆?

她扭頭看窗臺外面曬太陽的黑貓,它朝著她“喵嗚~~”,聲音軟軟的,似乎在說那麽兇悍的野貓可不是它。

鄭畢臣哼了一聲,“常而覆這個人,表面笑嘻嘻,實際一肚子小心眼,一生氣就踹貓打雞的。大家都見過不止一次他踹貓打狗的,現在貓找他報仇,也是活該的。”

家裏有一只無比通人性的黑貓,小海小河絲毫不覺得貓貓們找常而覆覆仇有什麽怪異的,反而覺得很正常。

畢竟他們家的黑貓,誰要是想欺負他們娘,黑貓就撓呢。

而且常而覆欺負貓貓,黑貓去帶頭撓他,太有貓大王的擔當了!

小河:“哎,好遺憾啊,昨天就沒親眼看見。可惜,可惜啊。”

小海:“他如果不改,以後有的是機會看咯。”

想想幾只貓結伴去尿常而覆,也真夠好笑的。

姜蕓笑了一陣,看看外面,“飯都好了,爺爺咋還沒來呢?”

小海小河立刻跑出去,“我們去迎一迎爺爺。”

姜蕓收拾飯桌,鄭畢臣給她幫忙。

鄭畢臣:“姜蕓,他們要是說什麽混賬話,你都別理睬。”

姜蕓:“什麽混賬話?”

她平時不是去試驗田照顧大蔥和番茄就是去自留地照顧菜園,其他時間基本就在家裏或者去陳家大隊、娘家,村裏來找她的基本就是張愛英那些人。

她平時挺忙的,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坐下來和人說閑話。

鄭畢臣:“沒什麽,無非就是有人嫉妒你唄。本來他們覺得你離婚得過得可慘呢,結果你卻越來越好。我又在你這裏搭夥吃飯,比他們吃得強得多,有人不平衡唄。”

鄭畢臣有爸媽補貼,別的知青慘兮兮的時候,他吃得飽飽的,自然惹人眼紅。

姜蕓離婚的時候,都覺得她肯定和黃月姑一樣慘,甚至比黃月姑更慘了,結果現在過得比他們都好,更加惹人嫉妒。

姜蕓笑了笑,“別管他們,有些人過日子總是靠著別人給存在感。”

鄭畢臣看姜蕓表情淡然,眼神平靜,是真的不在意,也就松了口氣。從他對姜蕓心動那天起,隨著時間推移,他對她越來越欣賞,越來越敬佩,而她一直坦坦蕩蕩,對他沒有一絲暧昧神態,鄭畢臣也看在眼裏。

雖然不想承認,可他也知道,姜蕓對他怕是沒那麽個意思。

好在她對誰也沒那個意思,所以他不表白就不會被拒絕,他覺得也挺好。

也許他守在這裏,萬一等哪天她想嫁人了,他就可以近水樓臺呢。

這種暗戀的心思,本來是甜蜜且憂傷的,在鄭畢臣這裏卻不見絲毫憂傷,只有甜蜜和期待,還有滿滿的滿足感。

因為姜蕓真的太會做吃的了!

就說早上熬的小米粥,黏粥濃郁,厚厚的米油帶著小米的清香,真的空口就能喝好幾碗。

還有一小盆大蔥燉雞蛋醬當鹹菜,還有開水燙青菜,吃得又飽又香。

就算以後她沒有選擇他,能在她家吃過這些飯菜,他也滿足了!

一生感激不盡!

他正感慨著,小哥倆和福爺爺進來。

福爺爺拄著一根棍兒,左邊臉頰一片腫著烏青,腿也有些瘸。小哥倆一左一右扶著,小心翼翼地走進來。

姜蕓和鄭畢臣急忙迎上去扶著福爺爺,“怎麽啦?”

福爺爺嗨了一聲,“年紀大啦不中用了。昨晚上起夜,被什麽絆倒摔了一跤。”

小海:“爺爺,你在家裏閉著眼都不會走錯,院子也平得很,咋會摔跤?”

姜蕓急道:“會不會有什麽病?去縣裏檢查檢查吧。”

年紀大了,很容易有血壓、血管方面的毛病,而且老年人摔倒很容易有骨裂等暗傷。

福爺爺忙擺手,坐在他的座位上,“沒事,你們別緊張也別擔心,真的是不小心。我當過兵,我的身體我知道,不騙你們啊,好著呢。”

以前老毛病很多,睡不著失眠啊,腿疼啊,心悸啊,這會兒都好多了,一覺到天亮,吃嘛嘛香,

看他堅持姜蕓也暫且放松,“實在不行,你搬過來住吧,反正東間都收拾好了。”

福爺爺卻不肯,雖然是幹閨女,可他搬過來住難免讓人說姜蕓閑話。他本身就好面子,不喜歡被人家說是非,如今在意姜蕓和小哥倆,更不能忍受別人說他們。

鄭畢臣趕緊道:“福爺爺傷了腿,今天晚上開始我去陪福爺爺睡覺,順便照顧一下。”

姜蕓這才放了心,“鄭知青,你多受累啊。你好好照顧老爹,水就別挑……”

“還是要挑的,照顧老爹和挑水不沖突,沒事兒的,我現在不下地呢,忙得過來,你放心吧。”

小海小河看福爺爺受傷,心疼得很,恨不得幫他餵飯。

福爺爺心裏熱乎乎的,他笑道:“你看你們,我就是摔了一下,手好好的,我自己吃啊。”

姜蕓就悄悄往他碗裏倒了一些靈泉水,雖然靈泉水不能治愈人的傷口,卻能讓他身體強壯,希望他早點好起來。

這時候原本趴在窗臺的黑貓突然縱身躍下來,踱到福爺爺身邊,探頭嗅了嗅。

福爺爺摸了摸它的脊背,知道它不讓人摸頭,就拍拍它,“謝謝小野關心我。”

這黑貓日常除了姜蕓,都懶得搭理別人呢,竟然特意來關心自己,福爺爺感動得很。

原本今天姜蕓想蒸餑餑回娘家,不過福爺爺受傷了,那就緩兩天。

飯後姜蕓去育苗室,現在要挑選玉米種子,然後浸種催芽,過幾天要種夏玉米。

因為福爺爺摔了,小哥倆也不去姥爺家,就在家裏幫忙照顧。

姜光熠照舊和二大娘家小孫子跑來找小哥倆玩兒,下午回家就把福爺爺摔傷的事兒告訴姜晟。

第二日早飯後,姜晟就背著藥箱,帶著自家配制的跌打膏藥來探望福爺爺。

老哥倆聊得熱乎,姜晟給敷藥推拿,如此會好得快很多。

“老哥,你這傷可不像自己摔的啊。”

在自己家裏,就算從炕上摔下來也不至於如此,平地摔就更不可能,再說福爺爺還當過兵練過呢。

依著姜晟看,這八成是滾到溝裏去了。

福爺爺嘆了口氣,“老弟你厲害,看破不說破,拉倒了。說出來丟人。”

他好面子,很多事兒都不愛拿出來說嘴。

姜晟:“咱倆還有啥怕丟人的,你還信不過我?”

福爺爺:“當然不是,我知道你嘴嚴實,我是說不出口,腌臜。”

姜晟就懂了,這是被人設計了啊。他道:“他設計你一次,要是再設計你第二次呢?你要是姑息縱容,那豈不是助長他氣焰?”

福爺爺:“我警告他們這是最後一次,下一次我絕對不客氣的。”

頓了頓,他道:“實在是不好撕破臉,大家一把年紀活得都不容易。要是撕破臉,他們娘幾個擡不起頭來,沒活路。我和他家老爺子也是堂兄弟,年輕時候感情好得很。當年大旱鬧災荒,我和老子娘差點餓死,是他家老太太接濟了半碗粥才活下來,有點勁去刨野菜根吃。”

姜晟重重地嘆了口氣,他感同身受,被人挾恩圖報的感覺實在不好。

他當年被宋占剛挾持,何嘗不是如此?為了讓閨女過得舒服點,他也只能由著宋占剛囂張。現在因著那混賬還是小海小河的親爹,也不想對他怎麽樣了,免得倆孩子大了以後懊惱。

他拍拍福爺爺的肩膀,“老哥,懂,我懂你的難處。你放心,我不和孩子說。”

福爺爺又和姜晟聊姜蕓的事兒。

姜晟笑起來,“你說這丫頭的事兒我管得了?當年管不了,現在更不能管。她自己定奪吧。她要沒那個意思就守著孩子過,要是有那個意思,咱也支持。”

姜蕓自從和娘家重修舊好以後,沒事就帶著小哥倆回娘家,有時候也會住一宿和爹娘親近親近。

她放下了包袱,跟姜晟撒嬌的時候又像小孩子似的,可把姜晟美得不行,感覺自己都回到了年輕的時候。

尤其閨女和他親,什麽話都和他說,也透露過不想再嫁人的意思。

此時姜蕓正在育苗室,挑選了顆粒飽滿的種子,把那些不飽滿的挑出去,這種就算發芽也長不起來,浪費空間和水肥。

快晌天的時候,她跟張愛英說一聲要回家做飯。

這時候占國媳婦和一個嫂子一起過來,姜蕓就聽那嫂子在說什麽黃月姑相親的男人來了,趕著馬車送她回來的,真是招搖得很呢。

占國媳婦對姜蕓道:“嫂子,我約莫聽著人家是來找你的呢。你去看看吧。”

姜蕓有點納悶,黃月姑相親的對象找自己?不可能吧。她笑道:“要是有事找我,那自會上門的,我先家去做飯。我親爹今兒來串門呢。”

她急著回家做飯,出門卻碰上故意來堵她的宋婆子。

宋婆子一臉的幸災樂禍,她自作聰明得很,以為姜蕓看自己兒子再婚,肯定也急著想嫁個條件好的。

雖然鄭畢臣不錯,卻因為身份限制不可能和她結婚的。而陳家大隊那個死了婆娘的男人,無論相貌還是家庭,都是條件最好的。

現在自己給姜蕓攪黃了,人家要是和黃月姑看對眼,姜蕓雞飛蛋打,肯定得氣死。

她這是來“通風報信”順便幸災樂禍,欣賞姜蕓氣急敗壞的樣子的。

姜蕓看都沒看她就要繞過去。

宋婆子豈能讓她如意?

宋婆子麻利地跳到姜蕓前面擋住她的去路,得意道:“哎呀,聽說你和陳家大隊相親呢,完犢子了,人家和黃月姑相對眼了。”

姜蕓嗤了一聲,“你兒子斷子絕孫以後沒兒子了,你是不是想孫子想瘋了?跑這裏來說瘋話?”

宋婆子剛要發怒,不過想想自己的來意,她立刻不氣了,“你看上的男人,人家看上黃月姑了!不要你了!你以為你香餑餑……”

姜蕓:“你快家去給宋占剛刷綠帽子去,綠油油的洗也洗不幹凈,埋汰人。”

宋婆子見姜蕓一點不接自己話茬一個勁地羞辱自己寶貝兒子,簡直要氣死了,“你個浪……”

“你這個老不死的老蹄子!”姜蕓翻了個白眼,“誰不會罵似的!你個老昌婦!”

罵完姜蕓還吹著口哨揚長而去,留下宋婆子氣得嗷嗷的。

而此時在村東頭的街上,陳福年正趕著馬車,車上拉著幾袋子新麥子和黃月姑。

他今一早回家的,這兩天不出車,陳福基要給姜蕓送麥子他就自動請纓,順便把姜蕓上一次托買的東西捎給她。

他閨女去找姜蕓的事兒,他當天晚上就知道了,小閨女跟他坦白又說那個姨好,想讓她當娘,比別人好。

他也由此對姜蕓更有好感,本來只是看她長得太漂亮,一下子有些初戀的心慌意亂,這下卻覺得姜蕓活得明白。

可惜姜蕓直接跟陳福基婆娘說無意嫁人,陳福基就勸他算了,再相別的。可他不知道為什麽放不下,總覺得她就是最好的,另外相的都沒這個好。

至少找個機會和她私下裏聊聊,讓她知道自己是什麽人再決定同不同意,否則他總覺得自己失敗的無緣無故。

可惜他趕著出車,一直沒合適的機會。因為惦記這事兒,別人給介紹的他都推了,其中一個寡婦還和姜蕓同大隊,他更沒興趣。

這一次他特意多休息兩天,就想來找姜蕓探探口風,能不能給個機會處處看。

他趕著馬車送麥子,快到紅豐大隊的時候,有個婦女挑著一擔瓜菜在前面顫顫巍巍地走。

他為了趕路,就大聲吆喝了一下,請她讓讓路。

那婦女可能有些慌亂,讓路的時候一下子絆倒在路邊,人和擔子都滾下路邊溝裏!!!

陳福年都懊悔死了,搞得自己跟惡霸一樣,趕緊下去把擔子和人給扶起來。

一問之下,知道原來是紅豐大隊的,就順便讓她上車,把擔子瓜菜也都搬上去。瓜菜都壞了,他還配了幾毛錢,那婦女不要,可他不想欠人家的就硬給了,她便也收下。

一上車,他就說自己是給姜蕓送麥子的,那婦女面色有些古怪,他還納悶呢,不過也沒問。

進了村,他就希望黃月姑下車,他去給姜蕓送糧食。本來他就緊張,這會兒又把人家婦女嚇到溝裏去,更怕姜蕓是不是因為自己兇才拒絕的。

黃月姑卻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,腳脖子腫得嚇人表示自己沒法走,小聲央求陳福年送她家去。

她微微低著頭,擡眼看陳福年,“大兄弟,要不你先去給姜蕓送麥子,然後再送我家去。”

她穿著寬大的褂子,領口是時髦的小翻領,裏面穿著個背心,微微含胸的時候,前面人就能看到她胸前的風光。

陳福年根本不敢看她!

不過拉著黃月姑去給姜蕓送麥子,他覺得不好,一解釋,自己把姜蕓村裏的大嫂給嚇到溝裏去,讓人一聽自己多惡霸呢。

他只得趕著車送黃月姑家去。

路上有人看到,黃月姑在車上就挺起了腰桿和胸脯子,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。

有後頭和她相熟的老婆子看到,大聲道:“黃月姑,你這是成了啊。”

都送上門了,不孬啊!有本事!

黃月姑立刻露出羞澀的一笑。

陳福年在前面趕車,心急火燎的,壓根沒留意她。

終於到了黃月姑家胡同,那條胡同窄進不去大馬車,陳福年就停下,把擔子拿下來示意黃月姑可以下車。

黃月姑猶猶豫豫的,探頭看看,“大兄弟,你趕進去,能進去的,進去了從另一頭出去。”

陳福年是司機,對距離的直覺很厲害,“進不去的,大嫂子你下來吧。都到胡同了,麻煩家裏人來接一下。”

黃月姑卻立刻愁眉哭臉,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憐樣,年輕時候這個表情也是非常風情抓人的。

“哎,我男人,死了好久啦。我一個人拉扯一兒一女,如今兒子讀初中,成績年年第一。閨女在家裏幫我做飯,又勤快又懂事。”

陳福年無心多聽,敷衍著,盼著她趕緊下來。

黃月姑卻磨磨蹭蹭的,就讓周圍探頭探腦的人多看看。

黃月姑扶著墻一走一瘸地往前挪,還拿眼一個勁地瞄陳福年,陳福年就把擔子給送到她指定的門口。

他已經覺得不舒服,被她瞄得更是後頸發涼,趕緊大聲道:“大嫂子,路上不小心嚇著你,對不住啊。我還得去給人家姜蕓送糧食,先走了。”

他大聲吆喝,讓周圍人家聽見,然後趕緊跳上車趕著馬車就繞路跑了。

黃月姑咬著嘴唇,望著他離去的方向,覺得這個男人真的不錯。

才二十五歲,身體好,自己雖然比他大,但是知情識趣會疼人,自己兒子有出息,閨女勤快能幹,也能看孩子。

原本只是宋婆子忽悠她,想利用她膈應姜蕓的,結果她這一看倒是動了心。她覺得這個男人哪兒哪兒都很好,長得俊,個子高,身體棒,工作好,秉性好,為人善良實誠。

她也不回家,就等著人家來問,果然好幾個老婆子都湊過來和她聊男人。

黃月姑也不藏私,說得有鼻子有眼,好像自己上午真的和男人相親了似的。

只要她把這事兒說得和真的一樣,只要陳福年來過她家,那麽就算沒相親,這話往外一傳,四外村的人也相信,那些想和陳福年相親的人家就得掂量一下:陳福年可是上了她的門的!

再退一步講,她傳出去陳福年和她相親,他條件那麽好無形中擡高了她的身價,那些原本有點嫌棄她的男人就會情不自禁地高看她,覺得她搶手。

這對於她再嫁個好條件的男人,可是百利而無一害的!

她相信有這些長舌婦宣傳,不出一頓飯的功夫,能從村後頭傳到前頭姜蕓家去。

村裏兩個水井處,就是最大的八卦發散地,有八卦的都去那裏傳,老婆子們沒事就愛在那裏洗菜、納鞋底、看孩子、講八卦。

等陳福年趕著馬車繞回來並且問姜蕓家位置的時候,一個老婆子立刻躥過去熱情地給指路,還問:“大侄子,你和黃寡婦相親呢?”

陳福年一楞,趕緊擺手,“大嬸子說啥話呢?那個嫂子在路上滾到溝裏去崴了腳,我正好順路捎一程,可不敢亂說啊!”

他忙不疊地澄清,又說自己是陳家大隊的,專門來給姜蕓送麥子,打聽了路就趕車走了。

他一走,黃月姑家鄰居婆子就跟幾個老婆子嘀咕,“黃月姑說和人家相親,狗屁,人家說沒那回事。她崴了腳,人家順路捎她回來的。青年這是去給姜蕓家送麥子的,哎呀,小媳婦真能幹,下半年天天吃大白面了吧!”

結果這話傳來傳去就成了:黃月姑的相親對象,看上了姜蕓,拉著麥子去姜蕓家下聘禮,而黃月姑氣得崴了腳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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